一直听闻,铜鼓县有一株一千六百多年的红豆杉“树王”,爱问记者决定去一探究竟。
因为通往铜鼓县棋坪镇的隧道正在检修,我们不得不多绕行20分钟的山路,这也正好给了我们更多沉浸在青山绿水之中的机会。对于森林覆盖率近88%的铜鼓而言,绿色,是全县最不缺乏的色彩。而在这片绿色中,红豆杉又是最特殊的一抹。
说起红豆杉的神奇,当地人如数家珍。“很好的木材,因为它心是红的。它是植物界的‘熊猫’、活化石,慢慢又发现它的药用价值,要非常专业的提取才能提取出来的紫杉醇,紫杉醇是唯一可以从植物中提取出来广谱的抗癌的药物。”
就是这样一种神奇而珍贵的树,在铜鼓当地的山上,又几乎随处可见。“比如说我们村,14个组,一个组的山场,几十棵不多,几百棵是肯定有。几十年百来年的都有。”
我们的车辆抵达了棋坪镇,从村南头进入棋坪村,我们寻找的红豆杉“树王”,就站立在村口。和之前的想象不同,这棵据说有1600多岁的老树,和当地另一株千年古障树相比,树冠远没有那么巨大,树干也没有那么粗壮。只有部分裸露在外盘根错节的树根,无意间透露出它历经岁月沧桑。
82岁的李敦富老人,从小在树下长大。要问他什么时候爱上的红豆杉,源于几十年前他曾和爷爷在树下的老屋里住了十多年。
李敦富:“原来的厨房就在这里,原来我们在这里打个灶,都怕把这个树打到。我们的灶棚是靠近树根打的,保护这个树根,保护的相当好。反正我们就叫‘神树’。”
过年时,村民们就会在“神树”下舞起龙灯,祈祷来年风调雨顺,衣食丰足。每年秋冬,这棵已经一千多岁的古树,依然会准时结出满树玛瑙一般的红色果子,就像一把红色的巨伞,庇佑着村民。树下新建的“乌江殿”,是村民们对“树王”最朴素的崇拜。
而对于村里年轻一辈的王方磊来说,对红豆杉的爱,则是儿时品尝的红豆杉果实的甜美。
王方磊: “每年到了10月份的时候,它果子会成熟。果子外面有一层软软的果皮果肉,我们小时候就爬到树上去吃,味道是甜的。我家老家周围那十多棵都是这种红豆杉,红豆杉在我们这边山上都是很多很普遍的。”
铜鼓县有野生南方红豆杉超过80万株,还拥有全世界迄今有记载的最大野生红豆杉生态群落。这里的人们靠山而居,对他们而言,红豆杉就是家门口山上最普通的一种植物。过去,林业资源就是铜鼓人赖以生存的基础。可是,近十年来,大家对红豆杉的态度,慢慢发生了变化。
在茶山林场见到47岁的袁静时,他正在修剪灌木丛。打开手机上的应用程序,袁静巡山的范围有1000多亩。每到一处,他都可以通过这个程序“打卡”。茶山林场有南方野生红豆杉4万多株,超过200亩。其中树龄300年以上的成片红豆杉树群有120多株。
“这里的红豆杉不光是那个古树群,山上这里那里都有,我们巡山都能看到。经常去的地方,这么长的苗偶尔都会有。”现在是茶山林场护林员的袁静,曾经做过20多年的伐木工人。当地“封山育林”后,他就转了行。袁静对树木的爱,从卖木材带来的经济价值,变成了对树木本身的情感。他带着爱问记者来到一株新长出的红豆杉旁。
“红豆杉相对来讲它是很难繁殖的,一般山上的很少,他们是说要鸟吃了果子,然后拉出来的粪便才能长出来的。”
就在前几天,袁静非常严厉地制止了一个村民想要砍伐林木的行为。前两年,一个相熟的朋友因为砍伐红豆杉被判了刑,令他非常心痛。
袁静: “我们这里管的特别严,我们自己也重视,知道这个去弄是犯法的,会坐牢的,都不敢去动。现在哪里都封山育林了,我们这里走旅游行业的话,如果你也去偷他也去偷,旅游行业可能走不下去了。”
采访中我们遇到的每一个铜鼓人,似乎都为拥有野生红豆杉这样的“宝树”而感到自豪。爱“杉”及“山”,保护生态环境早已融入他们的血液中。
茶山林场场长肖斌: “以前我们主要是以砍木头卖木头这样来经营的,职工最高峰的时候是将近有800多人,当时我们的收益也是很好。但是后面特别是林改之后,林场慢慢开始更加注重资源保护。我们转型之后基本上每年没有砍一根木头。”
为什么野生红豆杉的保护在铜鼓这样深入人心?一场特殊的庭审解答了记者的一些疑惑。
“法官宣判:现在法庭进行宣判。被告人构成盗伐林木罪,公诉机关指控成立。判决如下:被告人,犯盗伐林木罪,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,缓刑一年,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。
被告人时某:"我认识到了自己盗伐林木的错误,我以后要教育身边的亲戚朋友尊法守法,通过保护好铜鼓的绿水青山。”
6月6号上午,在位于茶山林场的“红豆杉博物馆”外,举行了一场盗伐林木案的巡回审判,几百名当地群众现场观看庭审。这个特别的博物馆,是全国第一个以红豆杉为主题的博物馆,里面不仅有红豆杉的科普知识,还放置了法院近年来依法收缴的红豆杉、榧树等涉案证物。
一走进博物馆,一个巨大的根雕茶几映入眼帘,这是一个由完整红豆杉根系雕出的茶几,精美得足以让所以人移不开眼睛。博物馆的策展人、铜鼓县人民法院环境资源审判庭负责人廖丽君告诉爱问记者,这个茶几,是在一次红豆杉案件中,从犯罪嫌疑人家中收缴而来的。“要让老百姓去了解到红豆杉的珍贵,在这个案例的过程中做法制宣传,呼吁大家爱护自然。”
之所以办一个这样的博物馆,源于廖丽君审理的许多和红豆杉相关刑事案件。
红豆杉比人类更早来到地球上,已有几百万年的历史,在自然界中非常稀少,被誉为“植物中的大熊猫”。在自然条件下,红豆杉的生长速度非常缓慢,一两百年才能成材。和普通植物不同,红豆杉全天24小时都在不间断释放氧气。它的木材坚硬,密度高,耐腐蚀性强。从红豆杉中提取的紫杉醇,对于多种晚期癌症疗效突出,被称为“治疗癌症的最后一道防线”。这种种的价值,让红豆杉的市场价格一直居高不下。目前,全球许多国家都明令禁止采伐红豆杉,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我国也将野生红豆杉列为国家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。
靠山吃山的铜鼓,曾经滥砍乱伐,或者受高昂利益驱动毁坏红豆杉等珍稀野生树木的行为也不乏少数。在廖丽君办理过的案件中,野生红豆杉案件总是让她印象最为深刻。最疯狂的时候,十多个人团伙作案,盗伐了十几棵野生红豆杉。
廖丽君: “十二三个人的这种案子是比较常见的。两三个人相约来做这个事情,然后你就请砍的人,我就请运的人,运的人我又去找老板卖。我们也是严格按照刑法来,不单单是只打击采伐这一块的,全链条各节点进行打击。”
近十年来,铜鼓当地的公安司法部门对采伐、运输、收购、出售、加工红豆杉等珍贵树木等各环节犯罪均予以大力打击,特别是严格控制对破坏红豆杉等珍贵树木,滥伐、盗伐林木等犯罪行为的缓刑适用,涉及野生红豆杉的犯罪逐年减少。铜鼓法院刑事审判庭庭长简卫华告诉记者,今年以来,铜鼓法院还没有接到关于野生红豆杉案件的起诉。
简卫华: “10年11年的时候,可能占到(刑案)30%都有。最近几年可能就是一件两件。宣传也宣传到位,我们很多通过巡回法庭到各个乡镇去开庭,公开宣判,通过一个案子就教育一片。”
神奇的红豆杉
在铜鼓已经成了一棵棵“普法树”
更是人们心中的“生态文明树”
生态保护最好的状态
就是这样回归自然、深入人心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