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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害是自然界的恶魔,而他是荒沙碱滩的征服者

2021-10-08 10:10 光明日报   岳川  阅读:355 

  荒沙碱滩的征服者

  【中国故事·“七一勋章”获得者】

  石光银,陕西定边人,1973年7月入党。他与荒沙碱滩不屈抗争40多年,在毛乌素沙漠南缘营造一条长百余里的绿色长城,彻底改变“沙进人退”的恶劣环境;他将治沙与致富相结合,创造“公司+农户+基地”的新模式,帮助沙区群众脱贫致富。他曾荣获“全国劳动模范”“全国治沙英雄”等称号。2021年6月29日,69岁的石光银被授予“七一勋章”。

  沙害是自然界的恶魔。几十年来,中国通过颁布施行防沙治沙法,持续实施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,推动荒漠化土地面积大幅缩减,沙区生态状况和生产生活条件明显改善。自2004年起,全国荒漠化和沙化面积连续3个监测期实现“双缩减”,我国总体上实现了从“沙进人退”到“绿进沙退”的历史性转变。防沙治沙改善了局部区域小气候,丰富了生物多样性,多地再现了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美好景象。尽管成绩喜人,但人与“沙魔”的殊死搏斗却从未停止,一些地区仍面临“沙进人退”的局面。“坚决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”,是一条关乎国人生计安危的临界线。要保住可耕地,就必须遏止土地沙化。

  4万余平方公里的毛乌素沙漠,位于内蒙古、陕西、宁夏三省区交界。经过治沙人半个多世纪的努力,这里已呈现越来越多的绿色,沙魔的脚步被死死钉住。2021年6月29日上午,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,石光银缓步走上领奖台,在雄壮的《忠诚赞歌》乐曲声中戴上代表党内最高荣誉的“七一勋章”。这一次,这个治沙人的名字与这片裹着浓浓绿意的沙漠一起,重新走进大家的视野。

  “沙魔,我一定要制服你!”

  70多年前,石光银的父母被风沙所逼,九次搬家,最后来到这里。那时这里没有路——即使有路,一阵风沙过后就没了路,没有几户人家,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树。

  石光银出生了。因为贫穷,他从小帮大人放牧牲畜,是在骆驼和马背上长大的。8岁那年,他和小伙伴虎娃放牧,天空突然变黑,狂烈的沙尘暴来了,两个孩子被卷走。当石光银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座蒙古包里,一位叫巴特尔的大叔告诉他,这里是30里外的内蒙古。几天后,父亲找到了他,而他的伙伴虎娃再也没有了下落。

  遮天蔽日的风沙一来,瞬间就把地里的庄稼淹没。人们要用手刨,但刨开没几天风沙又来了。人们苦熬苦作,粮食仍不够吃,吃草籽是家常便饭。石光银想起这一切就愤恨地呼叫:“沙魔,我一定要制服你!”如果讲“初心”,这就是石光银的初心。他多次做梦,沙漠在他手里变成了绿洲,绿意盎然,草木葱茏。从18岁当生产队长开始,他为实现誓言艰难奋斗了50余年,摸爬滚打,倾尽心力,吃尽苦头,终于以顽强的毅力实现了“人进沙退”的铮铮誓言。如果讲“使命”,这就是石光银的使命。他成功地带领村民们脱了贫,为国家治理出二十五万余亩蔚为壮观的绿洲。

  成规模治沙,始自1984年。那年,石光银承包了3000亩沙漠。买树苗需要10万元,可他发动一起治沙的7户人家,刮净箱底才凑上750元。石光银忍痛将家里的84只羊和一头骡子拉了出来。婆姨和娃娃抱住他的大腿苦求:“那是咱家活命的依靠啊!”眼泪在石光银的眼眶里打转,但他一咬牙,拂开婆姨和娃娃,不回头地走了。

  “新生儿落生,怎会没有哭声?”话是这么说,可为了一个看不见的理想,值吗?石光银知道,他的身份不光是承包人,还是党员,是大队书记,是大家心目中的主心骨,他的一举一动都关联着大家;而勇敢站出来领头治沙,也绝不是仅仅为了挣几个承包的小钱,而是为实现“人进沙退”的宏愿,在这个节骨眼他不能有一丁点的退缩。他含泪将骡子和羊悉数卖掉。正因为他的带头作用,跟随他承包的人也纷纷将家里的骡、马卖掉,又向亲朋拆借,终于凑上了10万元。

  周围有许多亲戚朋友反对石光银。有人说,过去林场都种不活树,你就能种活了?还有人说,你简直就是个脑子有病的“石灰锤”!石光银为此也沉思良久,干还是不干?干,吉凶未卜,但有希望;不干,则毫无希望。两相比较,干!

  这一年,老天作美,风调雨顺,3000亩树苗基本都活了。大家欢呼雀跃。初尝胜果的石光银,朗声一笑,又向林场提出:一期承包成功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,再承包5.8万亩荒沙!石光银选的是过去寸草不生,连国有林场都啃不动的硬骨头“狼窝沙”。不光林场领导吃惊地瞪圆了眼睛,方圆左近的人们又一次骚动了:这个“石灰锤”是真疯了,一次成功只是偶然的,并不能证明你下一次还能成功,人要有自知之明!狼窝沙可不是你先前承包的那片沙地,骄兵必败啊……

  若干年后,人们走上栽满树木的一道道沙梁,看到脚下的沙土表面已经得到根本改变,原来明晃晃的黄沙表面生出一层黑灰色的地衣,这是植被彻底改变的标志。但这只是结果,实现它的过程,却让这些治沙人愁白了头,精疲力竭,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!

  “没想到,栽个树还有这么多讲究!”

  那次石光银承包,在白泥井镇庙会上公开张榜招聘,加上亲朋好友奔走相告,有邻近五个乡八个村的127户482人参加。石光银据此成立了“新望林牧场”,首先和甲方林场签订合同,再和每个承包人签订合同,层层承包,层层落实,分成按四六开,群众得六,林场得二,石光银得二。那时有个政策叫“谁种谁有”,允许适当砍伐变现,所以,石光银登高一呼便应者云集。

  然而,老天狠狠教训了他们一次。这片大漠东西长20公里,有狼窝沙、黑套沙、薛套沙、榆树套沙等几千个大沙梁,其中占地6000亩的狼窝沙是块最难啃的硬骨头。它地处风口,每年除了怒吼的狂风使一道道沙梁不断向前推移以外,树无一株,草无一棵,没有任何生命迹象。多年来,长茂滩林场为治理这片荒沙伤透了脑筋,每次都耗尽人力物力,无功而返。饥饿、灾难、恐怖、死亡……成为狼窝沙的代名词。一道道大沙梁如同一头头怪兽,整日张着血盆大口,以惊人的速度无声地吞噬着农田、庄稼、水渠和房屋。夏天,地表温度六十多摄氏度,炽热的沙子能把人的皮肤烫烂。冬天,地表温度零下二三十摄氏度,冷风吹透人的肌骨。

  这次治沙,石光银因为准备不够充分而失败了。风不调雨不顺,树的成活率不足10%。后来,在县里召开的专门会议上,林业工程师指出:在这么大的流动沙丘上栽树,不能一上来就栽乔木树种,要先栽灌木,等灌木成活、把流沙固定住以后,才能栽乔木。于是,石光银转年再战,在沙窝里全部栽上了沙柳。但是,由于风沙大,树苗被连根拔起。又失败了,侥幸存活的不足20%。

  承包户中有人动摇了,有人灰心了。那些树苗全是借钱买来的啊,这不是往大风里扔钱吗?而且,这两年是人过的日子吗?沙地走不了驴车,树苗是人用肩膀从十多里外一捆一捆地背进来的,吃住全在沙窝里,上有太阳晒,下有热沙蒸,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。多少天不能回家,饿了吃干馍,渴了挖沙坑淘水喝。风沙还不停地往眼里灌,往嘴里灌。两年下来,哪个人肚子里也不少于两斤沙。每个人的脸都黑得像包公,嘴唇起燎泡,口舌生溃疡。受这样的苦,若是能成功也罢,偏偏等待大家的是失败!

  二战狼窝沙失败后,众人心灰意冷,情绪低到极点,都打点行装准备回家。这时,石光银在他老宅土屋的炕桌上摆上12只蓝沿粗瓷大碗,倒满老白干,再把12个骨干叫到身边,说:“你们是跟着我治沙的骨干,如果还想跟着我干,就端一碗酒喝了;不想干的甭喝酒,只管走人就是!”

  一块儿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兄弟,就这么分手告别吗?老伙计井占荣,只觉得喉头哽咽,两眼潮湿。他实在不想再干了。但他舍不得老石。这个人为人好啊!在沉默的短短几分钟里,石光银几年来走过的路一一在他眼前闪过。石光银不光种树,还为村里办过牛场、酒厂、柳编厂、缝纫厂,千方百计为大家增加收入,还收养了有小偷毛病的孤儿,改造了打算跟他玩命的牧羊人……井占荣的眼泪掉了下来。他率先端起大碗,一口气喝干。石光银趁热打铁说:“干脆点,碗摔八瓣!”“啪!”真的碗摔八瓣。接下来,韩恒明、高茂成等骨干们,都端起大碗一饮而尽,将碗摔碎。石光银热泪滚滚,也端碗、饮酒、摔碗。他们比着把碗摔得更碎,以此表示自己决心更大!

  石光银亮出了自己的拿手戏,自编自唱起了信天游:“三十里明沙哎,十年上旱;老石今年包荒沙哎,感动那上天;今年那个老天爷哎,你要开开眼,多给我一遍雨,为众人!”井占荣唱道:“骑马不要骑带驹驹的马,马驹驹叫唤,人呀人想家!”年轻的治沙人王东虎唱道:“天涯啊,那个柳树哎,六呀六郎栽;我们治沙下不了狠心哎,咋呀能到这里来!”

  人们的心收拢了。但是光有决心和干劲是不够的。因为没有文化,多年来吃了不少亏,石光银在大家的建议下,背起行李,去榆林、横山学习栽树和打井技术。高大魁梧的身躯,迈出的脚步是沉重的,身后的每一个脚窝都显现出深深的力度。学习归来后,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“障蔽治沙法”。他头顶烈日在沙梁上走,巡看以往失败的战场,那些七零八落的干死的树苗隐约可见,他的心在疼,他的斗志也更加昂扬。回到村里,他对大家说:“我参观了人家的障蔽治沙法,受益匪浅。其实就是清明时节在这沙梁的迎风坡上全面搭设障蔽,拦挡住流沙,丘间地栽植杨、柳树,六月份全面撒播沙蒿障蔽。这样,造林成活率就高了。”

  “没想到,栽个树还有这么多讲究!”大家如梦方醒。石光银手把手教大家,大家也亦步亦趋不敢马虎懈怠。他们只一季就搭设障蔽24万丈,平均每亩40丈。有柴草“死障蔽”,也有沙柳、沙蒿“活障蔽”,障蔽间距两米,行间穴栽沙柳。经四五月份风沙,障蔽拦挡流沙形成高40至70厘米的台田,且沙蒿成活率全都达到80%以上。

  三战狼窝沙终于成功了。人们像猛地脱掉了虱子棉袄,无比轻松快乐,摆酒庆贺,扯起脖子唱开了信天游。嫩绿的树苗像士兵一样,井然有序地占领了昔日的不毛之地,狼窝沙变成了生机盎然的绿森林。最难啃的骨头啃掉了,其他黑套沙、薛套沙、榆树套沙等几千个大沙梁,看似庞然大物,已经没法跟石光银较量,一一败在他的治沙队伍手下。

  狼窝沙造林的成功,使石光银在当地声名大振。他正式成立了治沙公司,将原来的新望林牧场改为下属机构。截至1990年,他承包的5.8万亩荒沙全部得到治理,群众还从中学到不少技术,譬如沙地杨柳植苗和截杆造林、杨树人工深栽造林、旱柳深栽造林等等,总结出了乔、灌、草综合治理的治沙经验。

  有了林子,风沙挡住了,很多田地可以耕种了。石光银运用他从外地学来的“多管井”打井技术,为村民们打了很多水井,村民们在护林的同时,种起了庄稼。石光银看到村里的娃娃们要走二十多里路去上学,于1989年筹集12000多元,自己还额外捐资8000多元,划出500亩林地作为教学基地,在沙窝里建起一所“黄沙小学”,聘请两名教师,让27名娃娃实现了就近上学。多年过后,这些娃娃中已有四人考上本科大学。石光银还和六名股东一起,为乡中学捐资捐物,支援教育。他深知,未来的社会,没有文化不行。

  “沙还是要治,树还是要种;儿子没了,我还有孙子,我要让孙子继续治沙,永远保住咱们这片绿洲!”

  石光银成了名人。但他并没有就此歇脚,又承包了该乡和内蒙古交界的4.5万亩盐碱地。1996年12月,石光银应邀到印度参加联合国粮农组织召开的治沙代表会议,在海关登记的时候,他尴尬地告诉工作人员,他不会写字。于是,工作人员握住他的手写下了他的名字。在这个国际会议上,这个质朴、直率的陕北汉子,妙语连珠,语惊四座,赢得了热烈的掌声。

  不久后,一系列国家林业政策相继出台,对采伐审批程序限定更为严格,石光银栽下的大片林子,更被纳入国家“三北”防护林工程。如此一来,种树难以立刻“变现”,很多入股的村民纷纷要求退股。何去何从?石光银面临着又一次抉择。

  为了把沙治下去,把树种下去,必须以副养主。石光银向国家林业局发出求助信息,得到1000万元低息贷款,解了燃眉之急。有了这笔钱,除了给部分农民退股,他兴办了一系列企业,奶牛场、纯净水厂、马铃薯育苗基地、樟子松育苗基地、砖厂等,以盈利维持护林、更新树种和公司人员的开销。

  石光银进入了“自费治沙”阶段——这是怎样的风格和境界啊!但让一群习惯于在荒沙中种树的汉子,一下子进入竞争激烈的“市场经济”,石光银和他的队伍总有些不适应,甚至没少遇到过“坑蒙拐骗”。有人打着与他合作的幌子,在他的林地栽树,却一夜间偷伐几百亩树木,转身还把他告上法庭;儿媳妇推销矿泉水,到各公司、企业挨家挨户送样品,有人预定拿货以后找个理由便不付款;奶牛场受到奶粉负面事件牵连难以为继……

  石光银在困难和磨砺中逐渐成长。每到关键时刻,国家和社会总向他伸出援手。他拥有了很多荣誉和光环:全国劳模、治沙英雄、“世界杰出林农奖”称号、党的十八大代表、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,两次出席联合国粮农组织召开的治沙代表会议……

  荣誉和光环能给人鼓劲,具体工作还要自己干,苦还要自己吃。他已经习惯于这种吃苦的生活。多年辛劳,体力透支,石光银不仅身上有伤,还因为扛树苗过多导致颈椎错位,脖颈打了四根钢钉。常年饥一顿饱一顿、冷一口热一口的不规律生活,也让他染有“三高”和肠胃病。他渴望儿子接班后,自己和老伴消消停停地安享晚年。儿子石战军也很优秀,在多年跟随石光银治沙种树的磨炼中已经成长起来。他是陕西省十大杰出青年农民之一,曾经出席团中央十五届代表大会。但不幸的是,石战军在2008年参加植树节活动的路上发生车祸,英年早逝。石光银闻讯仰天长叹,老泪纵横。痛失爱子的石光银,在掩埋了儿子三天后即召开公司会议,说:“沙还是要治,树还是要种;儿子没了,我还有孙子,我要让孙子继续治沙,永远保住咱们这片绿洲!”

  怜子如何不丈夫。转过头来,石光银却坐在儿子的坟前,用手拍着儿子的坟头,低声倾诉:“儿子,你不该走啊,我想干,但毕竟年龄大了,身体还有病。你怎么就忍心撒手而去呢?你是不是对治沙种树厌烦了?”儿子没有回答,永远也不可能回答。那个比他还要高大魁梧、一表人才、活蹦乱跳的儿子已经永远离开了他,离开了治沙事业。儿媳妇李蕊青出身于干部家庭,当初嫁给石战军时,一家人反对,结婚后,父亲两年都不理她。但品行优秀的石战军最终感动了李家,成为李家最受欢迎的女婿。石战军的去世,对李家打击极大,岳母闻讯后当即摔倒,此后一直病病歪歪,天天念叨女婿,两年后去世;老岳父也一病不起,天天长吁短叹。石光银的老伴更是经常抹眼泪,记者采访她的时候,老人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。

  但是,这一切,没有击倒和干扰石光银。他把悲伤深深埋在心里,牢牢把握住继续治沙这个大方向,做了一系列稳定家庭、稳定亲属、稳定队伍、稳定军心的工作。儿子原来主抓多种经营,他的离去使公司所属的各企业一度停摆,而想在林农们中间选一个石战军这样的骨干十分困难。最终,护士出身的儿媳担纲了石战军的角色。一年之后,石光银的公司完全恢复了原有的工作秩序。

  石光银的“资产”已经是天文数字——这是他用一辈子拼下来的“绿水青山”。这些无法兑现的“资产”,让他感到满足,感到充实。这一大片绿油油的森林,似乎就是他的“理想国”。他所在的定边县境内,沙地已经被他治光了。再往南走是县城,再往北走就是内蒙古了。他开玩笑说,如果不是因为我年龄太大,我会带着队伍向北进发!石光银得知该县南部山区有不少贫困户,便向县里申请招一些贫困户移民到他所在的十里沙村。他为他们出资盖房、平地、买羊;土质沙化严重不好种庄稼,自掏腰包从远处拉来好土给各家换上。后来,这些人家都脱贫致富了。石光银做这一切,只是出于一个基层党员的责任感:有一分光,便发十分热。

  多年来,石光银的公司由于资产不能兑现,大家所得并不多。但他还是让儿媳妇业余学习管理和经营,让孙子在大学读林农专业,把公司年轻人送到各种培训班学习专业知识和技能。他做着让治沙事业长久不衰的打算。石光银深知治沙事业的艰苦。别人跟随他治沙,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,他却不行。他是当地这项事业的发起者和支撑者,将永远“当仁不让”下去,所以他必须培养儿媳和孙子专注于这项事业,不允许他们改弦更张。说起来颇“不讲理”,但也只有这样,将来才不至于出现“治沙事业跟随他离去”的问题。

  治沙造林的初心,遏止沙魔的使命,让他永远在路上,生命不息,操劳不止。他那黧黑的面庞,粗粝的大手,松柏一般的坚硬躯干,包括颈椎处的钢板与钢钉,都是他的生命密码,都记录和彰显着他这辈子的艰难和辉煌。

  (作者:岩波,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曾出版长篇纪实文学《风雨毛乌素》) 【编辑:岳川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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