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林玉英
过年,是中华民族永恒的话题,凡是与年有关的人和事不易忘记。
我的生日,被家人和邻居牢记在心:腊月二十九,天气晴好,我家制窑烧砖,以备建房,村里青壮劳力都来帮忙,也许是母亲忙前忙后太累了,也许是我想出来过年太急了,总之,我在他们吃上午点心(麻糍)时来到了这个世界。我出生于年前,后被简而化之,过年生的,人们都说我有福气。父亲为我取名玉英,“玉”字家人念niu,学校念yu,我都喜欢。
先过生日再过年,双重期待,在童年的心田里占据了很大的地盘。没记住吃了什么美味穿了什么新衣,你一句他一句“今天满生日嘎!”的祝福,搞酒做豆腐,炒米做糖片,洗衣搞卫生,杀猪打麻糍等项目倒是历历在目。满十岁那天也是除夕,我穿着大姐为我赶制的花衣,去人家门口捡爆竹,眼疾手快,一小段爆竹迅速进了我的口袋,伙伴们投来艳羡的目光,但随即我就跳了起来,身上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,大家都慌了,急忙来帮我,但无济于事,爆竹已燃尽,口袋已炸烂。沮丧地回到家,一向温和的母亲说,没伤着皮肉就好。起初,我远远地站着看别人东寻西找,后来,不知不觉中又加入他们的队伍中了。
为人母后,正是年前,不知何故,染上重疾,四肢渐不灵便,生怕从此残废。娘家和婆家的亲人们一方面着急带我外市求医,另一方面耐心照顾嗷嗷待哺的景儿,特别是钟老师,一直陪伴在我身边,直到完全恢复。初始,疗效显著,我以为痊愈,快过年了,又记挂着我的儿,听不进医生的劝阻,急着回家。因我出院,回到家中婆家皆大欢喜,生日宴上娘家祝福满满。但几天后的复发状况令人十分恐怖,我只把实情悄悄告诉了钟老师。直到大年初二,小钟和我站在寒风中等班车重返医院,接受再次治疗,从此不敢大意。出院以后,又托人带我俩去外县找一个老中医拿中药,前两次中药煎服,最后一次中药浸泡谷酒,喝了大半年,然后正常上班。
由于家公年迈健忘,又不肯随我们住,我们只好顺他,每年几兄弟回老家过年。一放假,就回乡打扫卫生,房前屋后,楼上楼下,厅堂厨房,直到能坐下吃饭躺下睡觉。钟老师天天按时早起,准点做好三餐饭菜,早晚两次准备热水给老人家洗漱用。去年年前,我们偶然发现家公的前胸和后背患有严重皮炎,赶紧带他到县医院,被诊为带状疱疹。钟老师和大哥一日三次数好药丸备好开水让他口服,早晚各一次打开电暖器帮他脱衣涂抹药膏,直到元宵前症状消失。或许,这是全家的福气,要不是被发现,不敢想象老人家的病情会怎么恶化;要不是寒假有时间,又该如何安排好工作和生活。
儿子读大学后,寒暑假喜欢找同学朋友玩,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。去年春节,一场疫情让大家都宅在家里,儿子就一直跟我们呆在老家,上网学习交流游戏。白天,我们在前院后院打闹晒太阳,有时也出门到田塍上江岸上漫步。晚上,我们三人打扑克玩麻将,倒也过个清闲自在快乐的春节。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小波折,但儿子还是安全如期返校。
今年疫情形势依然严峻,响应政府号召就地过年,儿子不回家过年。想寄点好吃的菜过去,被他推辞。我生日那天,他打电话祝福我的同时,还告诉家人,他们几个同学在老师家吃饭,我们的心里稍感慰藉。一年不见,其实挺想的,但疏于直面表达的一家人,只把浓浓的思念藏在淡淡的问候里。昨天偶遇朋友聊起儿子除夕发了朋友圈,看到“啤酒+麦当劳”,我有种被电击的感觉。儿子在宿舍里,面前没有爸爸做的火鸡腿、白斩鸡、腊猪耳等,但只有啤酒和麦当劳却在意料之外。儿子一边吃一边发朋友圈,点击“不让谁看”,郑重地在亲人名字前面打勾,谨慎地点击“发表”,猜想着这个画面,我鼻子有点酸,然后我没去惊扰他的良苦用心,他要把父母家人放在无忧圈里。释然欣慰之余,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希望一家人同享乐共患难。
屋旁的柚子树,去年寒霜侵袭,现在落叶无数,但仔细查看,枝上老叶下有小小的绿绿的突起。门前的小路旁,各种小草嫩嫩的,鲜鲜的;远处的山脚下,油菜花开了,点点的,淡淡的。是的,过年之后,就是春天。
来源:万年桥微刊
编辑:黄佳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