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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宏男声走红网络:我们只想做歌者 而不是网红

2022-04-12 10:01 北京青年报   陈海峰  阅读:336 

  德宏男声走红网络,“三月里的小雨”拨动网友心弦
我们只想做歌者 而不是网红
一首多年前的温柔老歌 由几个边陲之地的男人无伴奏吟唱 网上播放量竟达三千万

  “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,淅沥沥沥下个不停。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啦啦,哗啦啦啦流不停……”近日,一曲由多声部男声演绎的无伴奏经典老歌《三月里的小雨》合唱视频被刷屏,作品中的优美和声犹如春雨,落入心田。很多人被开头那一声似从天降的磁力男低音所震撼,引发网友无数评论和广泛关注。在音乐背后,他们共同的热爱、他们的友谊和生活方式,也被很多年轻人所向往。

  前不久,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了解到,这支爆款视频歌曲在视频号的播放量已超过三千万,演唱者杨昭、杨武、何明军、刘永江是云南德宏音乐爱好者,他们痴迷音乐多年,组建了勐巴娜西合唱团,分享音乐。采访中,五名合唱团成员分别向北青报记者讲述了爱音乐、爱生活的故事。

  用手机一镜到底、没有加工的爆火视频

  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西部,这个美丽的边陲之地,是傣文化的发祥地,载歌载舞是当地百姓最为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,来自民间的勐巴娜西乐团就诞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,受到人们的喜爱。

  起初,出于对音乐的爱好,杨武、刘永江、杨昭、何明军、张志强五个志同道合的好友自己凑钱搞了一个工作室,他们是老友,认识最久的有二十多年,最短的也有七八年了。几乎每天他们都一起练声,下班了就跑到工作室一起弹吉他、打鼓、唱歌、弹钢琴。排练之余,再吃点小吃,喝喝茶,聊聊天,特别高兴。“我们之前有些歌就是直接在工作室录的,喝着茶,很轻松,像这样做音乐已经好多年了。”刘永江说。

  刘永江性格开朗,被推为乐团的“话事人”。近来,很多人都问过他同样的问题:《三月里的小雨》是怎么拍出来的?他坦言:“这首歌录制过程特别顺利。那天天气不错,便抓了一个‘壮丁’,去美丽的孔雀湖边用手机一镜到底,拍完没有任何后期加工就上传到视频号了。我那天穿的衣服很随便,杨武哥还嫌我穿得太差了,把他的外衣脱给我。所以视频出来,好多人奇怪我的衣服跟他的裤子是一套的……”刘永江笑得爽朗,不过他也觉得,可能正是这种很自然的拍摄状态更吸引人,“大家可能是觉得‘你能这么拍,我也能这么拍’,就很接地气,再加上对经典老歌非常有共鸣,所以就喜欢吧。”

  熟悉他们的朋友都问刘永江,怎么感觉你们“突然一下”就火了?在他看来,其实一点也不偶然,“至少从音乐的训练来说,我们一起玩音乐、一起唱歌、一起录视频已经有两年多了,而且几个成员本来也是当地非常优秀的独唱演员,几乎都拿过省级金奖。比如杨武、何明军、张志强是民族文化工作团的声乐演员,杨昭是芒市第一中学的音乐教师。”

  这首《三月里的小雨》他们排练了很长时间,之前就一直想录,因为大家各有各的工作,一直没顾上。前段时间因为疫情,停了很多演出,大家都觉得,“不如把这首歌唱一唱,拍出来”。于是又集中排练了一个多星期,约了一个周末,就去孔雀湖边拍了。

  在一起,碰撞出了内心的东西

  刘永江告诉北青报记者,他们几个好友一直都活跃在舞台上,平时生活和工作也总是“混”在一起。在他的记忆中,没有疫情的时候,整个德宏的演出活动、文化娱乐非常丰富,他们要不断排练、不停演出,“每年光是民族节庆的演出都忙得够呛。”他满是怀念地说:“比如从正月十五开始就是我们景颇族的目瑙纵歌节,三月开始阿昌族的阿露窝罗节,到四月就进入傣族的泼水节,泼水节还没过完又和德昂族的浇花节连在一起,再加上傈僳族的阔时节,一直会过到五月。等忙完五一,又迎来七一演出,然后就准备国庆的下乡慰问。我们每年下乡演出最少也有80场,可以说一年到头都是在演出的状态。如果没有疫情,我现在应该在户撒,拌着过手米线,沽着小米酒,跳着窝罗舞,吹着散阔子……”

  疫情演出暂停之后,他们决定把之前排练的经典歌曲翻出来唱一唱。音乐总监杨昭根据每个人的声线先写和声,写完声部大家一起排练,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改。“一首歌要经过无数次的推敲、修改,直到大家都满意才录。比如《三月里的小雨》这首歌,除了低音炮,其他几个人有高音,有中音,高音、中音都很亮,开始的版本听起来就会把人往很高的地方拉,感觉飘上去就落不下来。后来我们在一声部就安排低声部单独出来,其他组合一般不会这么做,算是打破了一种常规。很多人觉得我们的声音挺温暖的,其实这也是我们想要带给广大朋友的感觉。我们几个在一起,感觉碰撞出了内心的东西。”刘永江说。

  艺考完回家一看,那片山一棵树都没有了

  音乐能疗愈心伤,带来希望,带来信心。这句话在勐巴娜西乐团的五个人身上被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。

  刘永江出生在山寨,在传统民族文化的熏陶下长大。小时候每年最传统、最盛大的目瑙纵歌节上,那些融合了民族特色、祭祀唱词的音乐曲调,不管过了多久,他都记忆犹新:“还有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听到的,妇女边舂米边唱舂米调。那时候虽然生活条件很苦,但是家家户户喜欢唱、喜欢跳,聚在一起很开心、很热闹。”

  因为喜欢音乐,原本在学校教书的刘永江到云南省艺术学院专修声乐, 2005年还专门到北京的中国音乐学院进修,之后他便跟随歌舞团到各地演出。2006年,刘永江考进德宏传媒集团,成为一名民族语播音员。

  低音十分出彩的杨武,是勐巴娜西乐团的灵魂人物。他与刘永江认识二十多年了,是一个县出来的老乡。杨武说话的声音充满磁力,他的父母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支援边疆,留在云南,父亲喜欢乐器,妈妈爱看电影,“小时候她经常唱电影《刘三姐》《五朵金花》的歌曲哄我们睡觉。”杨武特别感念,父母给了他独特的嗓音。他青少年时期性格内向,不爱讲话。有一次他的一个景颇族好朋友约着他一起去考歌舞团,本来是陪朋友考试,到了那里有个老师听他讲话很厚实,很憨,“像牛叫一样”,就叫他唱一首歌。那时杨武差不多只会唱一首《小草》,就老老实实唱了。结果歌舞团的老师很惊讶,干脆跑到家里做他父母的工作,鼓励杨武参加当时的云南省艺术学校招生。16岁的杨武跟着老师花一个星期学了一首《康定情歌》,第一次出远门到昆明参加考试,没想到就这么考上了。

  以前钢琴、大提琴、小提琴统统没见过的他,在大学里打开了眼界,三年声乐专业训练打下扎实的基本功,还学了钢琴。“我特别感谢我的专业老师丁老师,现在他八十多了,精神还很好。只要去昆明,我就要去看他。”毕业之后不久,杨武便被调去云南省歌舞团,成为一名专业演员。

  对于何明军来说,音乐不仅改变了他的人生之路,也是他与自我和解的良药。何明军出生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,村里只有一条路通向山外,从小放牛、放羊,“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”。因为食指残缺,他说自己从小极不自信:“我所有小时候的照片,手都是藏起来的。”

  在何明军的童年记忆里,唯一的快乐是听爸爸唱歌:“他特别喜欢唱歌,他唱的很多曲调现在都被人遗忘了,但我觉得很好听,也觉得很宝贵。”

  何明军说,自己第一次中考失败后到县城复读时,在一次音乐课上,音乐老师让他们欣赏、试唱歌曲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。那次课后,听过他唱歌的音乐老师特意找到他,告诉他,有专门招收音乐特长生的高中,觉得他嗓子条件好,不如去试试。

  何明军至今感念那个刚毕业分来的年轻音乐老师,“他教了我一个多月后,我就意外地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高中。”他还记得,考试那天他看到好多同学都抱着各种乐器应试,老师劝他莫心急。“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,我是偏高的抒情男高音,考专业的时候我就唱的是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。因为我们学校只有电子琴,不知道钢琴是什么,老师试音的时候就说唱High C(高音C)吧,唱完他还问我能不能再高两个调,我也不懂,就说差不多,也唱下来了。”

  何明军是家乡那里唯一一个走音乐这条路的。他最感激爸爸:“当初家里所有亲戚都反对我参加艺考,因为要交一万多块钱学费,而且学了也没有什么用。只有我爸一个人支持我去。我爸就说,他特别喜欢王宏伟、阎维文,他说,‘你去,你要向他们学习。’”何明军后来才知道,父亲把家里山上的一片树全卖了,也没凑够学费,又借了些钱才凑齐的,“我从小陪父母去砍柴,对那片山上的每一棵树都很有感情。可考完试回家一看,那片山一棵树都没有了,当时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。”

  艺考后进了大学,何明军就拼命地学,边学边做家教,分担家里的压力。他特别幸运地遇到一位非常负责的老师,不仅悉心教授他专业,令他进步很快,毕业后还带他演出、打比赛,“我参加了五届云南省的比赛,从优秀奖、三等奖、二等奖到一等奖,十年的时间里全拿到了,打比赛让人成长得特别快。”

  张志强是唯一一个没能参与《三月里的小雨》视频录制的乐团成员,原本他应该出现在二声部,但因为要参加抗疫工作,错过了那天的拍摄。看到小伙伴火了,他也很高兴:“总归还是大家在一起做事。”

  张志强是腾冲人,在他的童年记忆里,从小就上山放牛、背猪草、砍柴,上小学没有过真正的音乐老师,上高中之前没见过钢琴长什么样。因为中学时画画不错,他考上了西南林业大学学环境艺术设计。在大学里,来自妈妈遗传的好嗓音、好乐感开始显现,他开始参加学校的唱歌比赛,但总是以初赛第一名的成绩晋级,然后决赛惜败,因为“既不会装扮自己,也没有舞台经验”。于是,他努力向老师、学长、学姐求教,大三那年终于如愿拿了学校十佳歌手的冠军,接着一鼓作气拿到省际大赛通俗唱法三等奖。大受鼓励的他为了锻炼自己,还去外面跑演出、当酒吧歌手,积攒实战经验。

  最初,话筒就是入门级的,但还是很尽兴

  1996年,杨武毅然从省歌舞团回到德宏州歌舞团,让很多朋友觉得意外,因为他那时正准备去北京深造。杨武则解释说,是因为看到家乡的变化: “为家乡的文化事业做贡献也挺好,再加上我家里有四个姐姐,父母的年纪大了,我也方便照顾父母。”

  杨武回到德宏不久,便发现了何明军、张志强的才华,成为他俩的伯乐。那时候何明军本来已经考进昆明一所学校准备当老师了,但也是为了家中老人,选择回到家乡工作。回来之后,因为他的启蒙老师和杨武是好朋友,又赶上德宏州歌舞团正招演员,就很顺利地考进团里。彼时在外跑演出时看到招考信息的张志强,为了实现唱歌的梦想,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回到了德宏。面试时他遇见了杨武,一曲歌罢,杨武和在场的老师都很欣赏,最终被特招进团。最让他感念的,是杨武和团里其他老师的帮助:“不管是基础乐理还是声乐方法,他们一直不厌其烦地教我。”功夫不负有心人,他连续两年拿了云南本土歌手大赛一等奖和云南省歌曲大赛金钟奖。

  如同现实中的“老友记”,勐巴娜西乐团的五个人一起做音乐,一起生活,“我们几个的欣赏水平、共鸣点都在一条线上,所以会彼此包容,每个人都可以提意见,提出来就再改,再唱,再实践。”对此,主要负责写和声、编曲、录音这些工作的音乐总监杨昭体会最深。他是学音乐出身,在大学里曾经搞过乐队,毕业后也是一边教书一边做乐队。工作室刚组成时,杨昭天天泡在那里编曲、做音乐。那时候虽然设备非常简陋,“话筒就是几百块钱入门级的”,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投入与尽兴。

  起初他们录了不少民族歌曲,可是一直没什么传播量,杨昭不止一次地反思:“以前我们会穿上民族服饰,特别一本正经地唱边疆歌曲。因为大家觉得唱边疆歌曲更能代表德宏,也能体现少数民族特色。可我慢慢觉得,外面的朋友对这个民族不了解的话,共鸣也不会多。也许应该唱那些更能被大众接受的、更能产生共鸣的经典歌曲,等大家知道了唱歌的人,也就知道了德宏,进而会再去欣赏德宏。”

  如今,自从他们翻唱《三月里的小雨》《光阴的故事》《传奇》等歌曲火了之后,家乡德宏的孔雀湖、大金塔等景色也被更多人关注到,这让他们高兴的同时也感到自豪。最近,有不少公司主动登门要为勐巴娜西乐团提供运营和包装,五个好友不约而同地婉拒了,在他们看来,当初组建乐团时,给自己的定位,就是一个歌者,而不是网红。“我们都是专业歌手,我们的初心是传播经典老歌,传播音乐的真善美。”至于未来之路,杨昭坦言:“我们还是想坚持从唱法上新编,比如用美声的感觉,再加上一点流行的感觉,我觉得这是最能接地气的,按照这个路子走,可能走得更远,更久。”

  文/本报记者 李喆 供图/阿江

【编辑:陈海峰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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